07
全体紧急体检，说的简单，单单全军上下所有人的血样提取就是一个大工程。即便是ELISA【注①】也需要时间。然而，新型的病毒无论是潜伏期，传播途径，致病原理统统未知，唯一能确定的，是它与一种已知的可导致病毒性出血热的热带病毒十分相似。而那种出血热病毒在为数不多的几次爆发里，几乎都在一定范围内给人以毁灭性的打击。眼前这种病毒，显然丝毫无愧于它的出身，短短数天已经让多个地区陷入崩溃，死伤数字一路飙升，不少城市沦为空城。
没有时间了。
勇利的血是尤里抽的，虽然尤里的表情非常的不友善，但是勇利还是问了尤里想约架的理由。
“哈？你不记得了？”
勇利一头雾水。
“你毕业的时候，在宴会上，跟着一群人打群架，我们俩还单挑来着。”当然单挑输了这种事尤里是怎么都不想重复一遍的。尤里貌似泄愤一样把注射器狠狠扎上了勇利胳膊，嘟嘟囔囔地小声嘀咕了几句“不过你格斗术意外地还不赖，比我好那么一点点而已……”
“糟了，酒量本来就不怎么样，喝完酒就会做一些很出格的事情简直太羞耻了……”
“那个时候你还想跟那个死秃子单挑，结果被放倒了三次……”
致命一击。
勇利彻底石化。他是不是应该感谢维克托几天前见到他没有跟他寻仇来着。
“你体温怎么回事？”
“大概是结合热的后遗症吧。”尽管跟维克托暂时精神结合了，但是仍然有点低热，不过已经好很多了，再过几天应该能彻底退热。
尤里点了点头，拔出注射器，把静脉血注入到促凝管中，“你这几天就在这儿带着吧，没事别乱跑。总部可不是你原来呆的塔，少犯蠢。”
“维克托呢？”
“去开会了，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。”
尤里收拾好器具，快步离开了房间。
勇利躺在床上，总部的事情他在塔也略有耳闻，只不过毕竟是分塔，斗争并不是很激烈，管好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事就足够了。如果一定要说立场，自己其实是赞成把哨兵向导看成一种职业，到年龄干不了了就退休的。大家和平相处，省的天天吵来吵去的多好。这次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，肯定有人要出头担责任，直觉上，联盟恐怕要变天。
勇利的直觉是对的。
此刻的会议室里，气氛简直是剑拔弩张。巨大的圆桌旁坐着一圈联盟高层管理人员，随便哪一个拎出来都是重量级。维克托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，眼神锐利，不放过任何人的任何一个动作。坐在他右侧的雅科夫阴沉着脸，盯住对面的一个人。
那人很瘦，鹰钩鼻，脸色有点发黄，双眼凹陷，颧骨高而突出，金丝框的眼镜几乎嵌在脸上，间或闪过一抹冰冷的明亮，叫人浑身一颤。满头华发梳得一丝不苟，军装整齐，神色刻板，不近人情，不苟言笑，处处透着过分的严谨，或者更进一步，苛刻。
此人便是马克西米利安·加尔文，生物工程起家，对哨兵向导生理研究有卓越贡献，后来涉足军部，逐渐成为领军人物，在联盟手握大权。
“维克托，你的看法呢？我记得你当年也是这个领域的高材生。”加尔文的嗓音喑哑低沉。
无非是想点出自己曾是对方的学生，给一个下马威罢了。“司令过奖，这方面，还是您比较有发言权。”维克托把皮球踢了回去，不再言语。
一旁的米拉不轻不重地补了一刀“不过，这种突然爆发的病毒在过往资料中并没有发现过，换言之，这是一种新型的病毒。抛开具体病理研究不谈，爆发的时间地点等等基础统计信息还不明朗，我们的资料库，有点迟钝啊。”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电子信息技术部的人——加尔文手底下的一批骨干。前些日子跟她手下的情报处暗地里死磕，大量资源被浪费在无意义的争斗里，拖慢了整个调查进度。
“让尼基弗洛夫上将挂心了，我们这就敦促下面人去办。”自知理亏，轻轻巧巧地承下，再不言语，嘴角带着标准化的微笑，有恃无恐地让人生厌。
“不过真要追究起来，这么大规模疫情爆发，卫生部才叫难辞其咎吧。”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人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。
被点名的人显然是恼了，正要发话，被维克托截住了话头。
“有你们推责任这会儿功夫，大概又添了不少感染者吧。开会是来解决问题的，责任追究下次再说。”
“我看这样吧，实验室那边尽快对联盟内部健康状况做出统计，资料上传电子信息部门。情报部汇总各地感染状况，卫生部加强内部消毒。具体任务会后发到你们各自邮箱。散会。”
最终拍板的人，是雅科夫。
唯一能触动这个严厉的俄罗斯老头的，恐怕只有作为军人天生的责任感和使命感，因而不管怎样，如果能有利于联盟发展，他都会做出让步，没有什么能大过整个人类当下的利益。
“维恰，无论什么时候，我的实验室随时欢迎你。”加尔文在出门前，对维克托说了这样一句话。
“司令的好意，我心领了，恕难从命。”
维克托跟上了雅科夫。
都是不近人情的人，都是心怀人类的人，但是，他在雅科夫的理念里还能找到一丝温度，所以他做出了选择。
走廊上响起军靴有节奏的“嗒嗒”声，维克托的脚步有些急促，诚然他还有许多文件，但是比起那些，在会议室里的一番周旋后，他更想见见此刻正在他房间隔壁坐着的人，那个聪明却又纯粹的人。
“勇利。”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。
半靠在床头的人先是一怔，随后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“维克托，开完会了？”勇利起身给维克托倒了一杯凉白开。
“听尤里说你们还有很多事要忙？”
“嗯，勇利在这里还习惯吗？”
“我很好。”勇利顿了顿，有点迟疑“说起来我是从疫区过来的，感染几率比别人高得多，真的不用事先隔离吗？”
“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呢，不过，从战斗情况看，既然咬伤抓伤都会使人感染，说明病毒是可以通过体液传播的。换言之，如果勇利感染，我也要被隔离了。”
维克托的话有点绕，勇利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，体液……交换体液……不是，这都什么跟什么啊！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红，勇利忍不住捂住了脸。说好的联盟男神正经高冷的呢，维克托你的形象已经碎掉了啊！
头顶传来一声轻笑，额头上拂过一丝软软的触感，勇利觉得自己要熟透了。
维克托心情愉悦地去了办公室，出乎意料地，尤里正在里面等着他。
“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。”
“好消息是？”
“你没有感染。”
“那坏消息呢？”
“那只猪的检验结果，呈阳性。”
维克托愣住了。“这不可能！”
尤里把报告递给维克托，“之前我给他抽血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体温不对，他说是结合热。后来我发现他结果阳性之后，进一步检测了他各项指标，发现虽然跟结合热相似，但却又不完全是结合热。基本可以确认，他的发热是由于感染。”
“报告我帮你单独抽出来了，怎么处理，你自己看着办。”
门“砰”的一声被关上，一页报告被震得飘落在地，纸面苍白而刺眼。
TBC
注①：酶联免疫吸附测定法
【无良作者的碎碎念：谁说发热一定是结合热的，还有可能是感染吖( •̀∀•́ )】